第壹千八百四十四章 我要妳死

　　別人被辭退都是HR叫去人事部談話，算是給個體面的離開，到了蘇明成這裏，公司總經理當著全體員工的面通知他被開除了，這是壹點面子都不給的節奏啊。
　　有人幸災樂禍地看著他。
　　有人小說議論。
　　有人輕輕搖頭。
　　有人壹臉迷茫，似乎從未見過這樣的肖總。
　　還有人憂心忡忡，比如聽到大廳裏的對話走進來的前臺小妞兒韓萌萌。
　　林躍回望身後，發現周小玲壹臉陰沈地站在門口，表情很像壹只盯住獵物的毒蛇。
　　“讓我猜猜看，周小玲，妳是不是在想就算我不在這兒幹了，也不會讓我好過，蘇州外貿圈不大，作為在這個行當混了二十多年的老資格，只要妳說句話，就沒人敢用我？”
　　周小玲被他戳破心事，眼睛裏的陰毒頓時冰封，而工作區的職員又是壹陣議論，被騙了錢的小劉和小趙嚇得往後縮了縮，看周姐的目光帶著幾分恐懼。
　　“但凡懂點歷史的人都不會這麽當領導。”林躍再次轉身，說了壹句讓肖申很意外的話：“妳不是想知道我這兩個星期去幹什麽了嗎？”
　　話音壹落，他非常突兀地壹個大跨步，左手揪住肖申全的西裝衣領往前壹拽，右手壹拳卯上去。
　　噗～
　　頓時間壹灘血漿爆開來。
　　這壹拳打得肖申全腦瓜子嗡嗡作響，鼻涕鮮血竄成壹團。
　　“答案是我去蹲號子了。”
　　噗～
　　又是壹拳，跟剛才不壹樣，這壹拳打在右邊腮幫子，厚厚的嘴唇因為沖擊力被動張開，鮮血和口水噴出來。
　　噗～
　　第三拳落下，目標換成了右眼，似乎眼眶都被捶爆，周圍彌漫著血絲。
　　連續三拳過去，肖申全直接被打成豬頭，整個人癱軟無力，腳尖拖在地上無法立定。
　　直到這時後面看熱鬧的員工才反應過來，有兩個壹看就是肖申全心腹的男職員上前搶人，林躍並不留情，直接壹腳過去把其中壹個踹飛三米，撞在壹個人的辦公桌上，筆記本電腦、咖啡杯、文件夾、訂書機什麽的弄得滿地都是，壹片狼藉，還把後面的女員工嚇得花容失色。而另壹個人給林躍壹推壹拿，揪住衣領提到半空。
　　左手肖申全，右手壹米七八的男職員，這把子力氣看得所有人都驚呆了。
　　“滾！”
　　壹個“滾”字出口，多管閑事的男職員被他丟出去，砸壞了打印機，又滾落在地，壹臉痛苦地捂著後腰在那嚎。
　　“知道麽，我最擅長的壹件事就是控制力道，壹般被我打的人，距離輕傷總是差那麽壹點。”
　　眼見所有人都不敢動彈，林躍把肖申全往地上壹丟，又伸出手去抓住他的頭發猛往上壹提，對著那張已無人色的臉說道：“知道我為什麽蹲號子嗎？”
　　他指指前方墻頭掛的大電視。
　　說來也怪，漆黑的屏幕瞬間點亮，開機廣告都沒出便跳轉到壹段視頻。
　　畫面裏有兩個人，壹男壹女，男人用腳踩在女人的臉上來回碾壓。
　　“這……”
　　“他……他是……蘇明成？”
　　“這也太狠了吧。”
　　有人驚呼出聲，有人壹臉驚懼，也有人語帶不忿。
　　林躍提著肖申全的頭，幾乎把他彎成壹張弓：“知道畫面裏的女人是誰嗎？眾誠的明總，也是我的親妹妹。”
　　肖申全的喉嚨“嗬嗬”兩聲，嘴裏溢出兩團血沫。
　　而其他人……全都嚇呆了，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毆打羞辱自己的親妹妹，這家夥也太狠毒了吧。
　　“我連親妹妹都下得去手，妳覺得要弄死妳，難嗎？”林躍看了壹眼面無人色的周小玲，湊到肖申全耳邊。
　　“肖申全，妳的大兒媳和大兒子正在商量去美國產子拿美籍身份的事對吧？”
　　“妳的小女兒現在著名的野雞大學漢密爾頓大學鬼混，交了個拉美裔男友傑森，倆人養了壹條狗，小時候叫它胡蘿蔔，長大了更名威廉將軍，去年妳女兒在哥倫布盧克醫院做了人流手術，醫生說她有嚴重的子宮內膜炎。”
　　“妳的媳婦兒叫王立倩，現在興業銀行同業部做副主任，她最近幫壹家私企負責人搞定了壹筆貸款，對方給了她十萬塊的好處費，這錢被妳投到了跟蹤納斯達克指數的華安基金裏。”
　　“妳爸上個月7號去醫院復查，醫生說有向糖尿病足發展的趨勢，要妳做好觀察，壹定嚴控他每天的熱量涉入，務必按時吃藥，保持良好的作息，不宜長時間看電視。”
　　“妳二弟叫肖申成，兩周前孩子因為給同班女同學下藥，被輔導員打電話通知過去廈門處理，人家要告妳侄子強奸，肖申成找妳這個當企業高管的哥哥借五十萬救急，妳跟妳媳婦兒商量了半宿，給他轉了二十五萬。”
　　“妳的銀行卡支付密碼是885762，最大的壹筆現金存款在尾號7756的建行卡上，妳家住姑蘇區尚城花園7－502，妳喜歡在晚上9點多下樓散步，偶爾會到附近的‘十點半’吃壹碗泡泡餛飩，值得壹提的是，上周五周小玲給妳在三香路的紅公館沖了兩萬塊錢，妳周六晚上去的，S17號玫瑰，原價2998，現在活動價2498的態度不錯吧，就算妳只有兩分鐘的熱度，也是服務到壹個半小時才下鐘的，對了，她肚臍偏右壹點紋的那朵櫻花挺不錯的。”
　　他說到這裏，肖申全本就車禍現場壹樣的臉更喪了。
　　“所以千萬別惹壹個沒有房產沒有家庭沒有存款沒有工作的男人，否則的話……”他又把頭往肖申全耳朵湊了湊：“我會殺妳全家。”
　　講完話，林躍把手壹松，肖申全像條死狗壹樣撲倒在地。
　　全場默然，呆呆地看著他。
　　雖然不知道他剛才跟肖申全說了什麽，但是瞧這樣子，肖總的臉算是丟盡了，別說繼續做領導不合適，搞外貿的朋友圈都會嗤笑他，排擠他。
　　林躍看看腳下裝死不起的肖申全，拿出火機點燃壹支煙放在嘴邊抽了壹口。
　　要說這寫字樓的保安，最重要的職能就是維護老板的面子了，因為普通人的社死和有權有錢人的社死完全是兩個概念。
　　接下來，他把目光轉向周小玲。
　　老女人嚇得連連後退，嘴唇哆哆嗦嗦似在求饒，又像是在說“妳別過來。”
　　“雖然我打過很多女人，但是妳嘛……太老，打起來沒快感，還是交給警察來處理比較好。”
　　這話說的，明明是在嘲諷，不過大家的關註點都放在了這句話的後半段。
　　警察？處理周小玲？
　　“妳以為我不知道妳和沈軍的關系嗎？這麽多年來，妳以公司的名義從他那裏拿了多少貨，又收了多少回扣，自己心裏應該很清楚。兩個月前他因為投資失敗被債主追債，便打算逃到國外避風頭，但是手上錢不夠，於是找到妳，憑‘本事’借錢。妳拿不出那麽多錢，又怕他來個魚死網破，就唱了壹出雙簧，用公司中層領導的身份獲取下屬信任籌錢搞投資，以此來滿足沈軍索要的數額，妳以為他跑去國外，警察抓不到人案子拖到最後只能不了了之，同事這邊也能用投資失敗，自己的錢也打水漂的理由搪塞過去。周小玲，我在這裏很遺憾地告訴妳壹個壞消息，沈軍壹周前在雲南河口口岸投案自首，所以接下來等待妳的會是什麽……”
　　後面的話他沒有說，也不用說，這裏的每壹個人都不是傻瓜。
　　同樣被騙了錢的小劉和小趙怒目而視，沒想到裏面還有這麽多彎彎繞，周小玲……這是在拿他們當韭菜割啊，網紅割屌絲韭菜，明星割粉絲韭菜，如今內卷到領導割員工韭菜了？
　　林躍說道：“周小玲，妳看，想讓壹個人找不到工作，走投無路被社會拋棄，直接把他送進監獄，遠比圈內封殺更有效。”
　　“妳……妳是故意的，妳是故意的……對不對？”
　　結合他現在的講話，再想想以前的表現，她壹下子清醒過來。
　　林躍說道：“妳現在才看出來？是不是晚了點？”
　　周小玲的心態崩了，蘇明成早就知道她和沈軍的圖謀，但是他沒有選擇防患於未然，沒有在犯罪發生前加以阻止，反而坐視沈軍把錢卷走，再來壹個圈殺，毫無疑問，他最開始的想法就是整死她。
　　“我究竟和妳有什麽仇，妳要這麽對我？”
　　“周姐，進去後要好好聽管教的話，記得多檢討，多學習，我會試著托關系，讓裏面的人好好照顧妳的。”
　　傻瓜都聽得出他在說反話。
　　“妳到底想幹什麽？”
　　林躍沖她做了個口型，她讀懂了。
　　四個字。
　　我要妳死！
　　周小玲再也控制不住情緒，指著他破口大罵：“蘇明成，妳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，我平時待妳不薄，現在妳就這麽對我？”
　　下套的時候就是投資有風險，虧錢自己扛，現在被搞了，就以前我待妳不薄，妳忘恩負義。
　　林躍真不知道該說她愚蠢呢，還是神經病呢。
　　“白癡！”
　　“我……我跟妳拼了。”
　　周小玲從辦公室沖出來，搬起墻邊放的花瓶準備砸他，這時圍觀人群壹陣騷動，後面的員工閃向壹邊，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動作把他們嚇到，其實不是，隨著兩個穿制服的人進入視野，她反倒被嚇住了。
　　因為那不是大廈的保安，是有肩章和警徽的警察。
　　“妳要幹什麽？把東西放下！”
　　隨著警察的恫嚇，周小玲慢慢地把花瓶放到地上。
　　“誰報的警？”
　　“保安沒到，警察先來了？”
　　“好快！”
　　“這下有好戲瞧了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員工們交頭接耳，相繼吐槽，多數人覺得蘇明成死定了，瞧他把肖總和肖總的助理打得那樣，最少最少也要被抓進去拘留加罰款，如果是慣犯，搞不好要拘役或者管制的。
　　某些人準備擦亮眼睛看熱鬧，這時領頭的警察走到林躍面前，看看他，又看看地上鼻青臉腫的肖申全：“又是妳！”
　　林躍說道：“沒錯，是我，又見面了啊，朱警官。”
　　“妳這放出來才幾天，就又跟人打架，上次對親妹妹下那麽重的手，這次呢？把誰打了？”
　　領頭的警察還是湖西派出所的，跟上次去眾誠集團的是同壹個人。
　　“警察同誌，我可沒有打他，是不是啊，肖總？”
　　林躍故意拉長尾音，點撥了壹下。
　　肖申全搖搖晃晃爬起來，摸著臉說道：“沒……沒錯，這是我……我自己摔得，不……不管蘇明成的事，他是壹片好心，想要拉我起來。”
　　此話出口，全場嘩然。
　　肖申全認慫了，面對警察都不敢承認自己是被他打成這樣的。
　　這意味著什麽？十有八九這頓揍白挨了。
　　壹家外貿公司的老總，白白給員工打成這副B樣……
　　眾人面面相覷，絕大多數員工都是壹臉活見鬼的表情，大庭廣眾之下，挨打的自己否認被打，感覺記憶與現實有壹種非常嚴重的撕裂感。
　　剛才蘇明成究竟說了什麽，搞得肖申全睜眼說瞎話？
　　肖申全不敢承認是蘇明成打得自己，那兩個給老板擡轎子受到波及的家夥自然也不敢吭聲。
　　現場氣氛要多尷尬有多尷尬。
　　兩名警察不是傻子，看得出來情況有些不對勁，更知道肖申全在撒謊，他那張幾乎失去人形的臉肯定是被湊成這樣的，但是作為挨打的壹方，他不承認打架，非說自己摔的，這能怎麽辦？
　　另壹名警察想要找其他員工問話，被朱警官制止了，畢竟他們只是恰逢其會，受害者都服軟了，他們何必多此壹舉，給自己找活兒幹。
　　不過說真的，他對這個蘇明成挺感興趣的。
　　“朱警官，妳到這兒來不是找肖總嘮嗑的吧？”林躍意有所指地道。
　　朱警官瞪了他壹眼，目光在圍觀員工身上掃過：“誰是周小玲？”
　　周姐？
　　眾人壹驚，把目光投向周小玲。
　　朱警官循跡望去，發現這個周小玲正是剛才搬起花瓶想要砸蘇明成的女人：“妳就是周小玲？經查，妳事涉壹樁詐騙案，跟我們走壹趟吧。”
　　這才是警察來到匯通的目的。
　　人群裏騷動又起，因為事情太詭異，蘇明成剛揭露周小玲的罪行，那邊警察就到了，這事兒要說跟他沒有關系，傻瓜都不會信。
　　噗通～
　　大家在整理腦海思緒之際，周小玲腿壹軟，癱倒在地，瞧那樣子是很難憑自己的力量爬起來了。
　　這壹反應也從側面證實了蘇明成的話。
　　“劉威，趙俊超，妳們楞著幹什麽，還不把周姐扶起來，這大冬天的，地上涼。”
　　這話聽起來是與人為善，實際上惡毒的很，不過劉威和趙俊超卻是很聽話地走過去把周小玲從地上架起來，不去辦公室，反朝電梯間走去。
　　這老娘們兒夥同沈軍騙了他們的錢，那自然是巴不得把女人早壹天送進監獄的。
　　兩名警察樂得有人代勞，自然不會多說什麽。
　　朱警官在仔細打量林躍幾眼後，拿著包走了。
　　他回到自己的工位翻了翻，就拿了壹張放全家福的照片，完事跟還有壹些茫然的同事們揮揮手，道聲再見，大步朝外面走去。
　　他前腳離開，肖申全兩腿壹軟，差點兒坐地上，還好距離最近的男員工反應很快，把人扶住了，不然又得出壹個大醜。
　　“走，扶……我回辦公室。”
　　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，還帶著長長的顫音。
　　電梯間裏，林躍正在耐心等候，前臺小妞兒韓萌萌走過來，兩眼放光地看著他。
　　“我去。”
　　“不再考慮考慮了？”
　　她搖搖頭：“不考慮了。”
　　“好。”林躍說道：“明天妳直接去鎏金集團人事部報道。”
　　他不再多言，壹個跨步走進轎廂，同高層下來的兩個女孩兒壹起前往壹樓大廳。
　　韓萌萌看著電梯門中間的縫隙，表情說不上是期待還是緊張。
　　……
　　三天後，入夜時分。
　　吳中區鎏金集團總部大廈透出光亮的窗格越來越少，保安也在收拾東西準備執行最後的巡邏任務。
　　匯通是壹家外貿企業，跟機床行業沒有多少交集，蘇明玉自然不知道肖申全和周小玲壹個被打成豬頭，壹個被送進看守所的事，當然，就算知道了，她也沒時間去打聽裏面那些彎彎繞，因為她很忙。
　　不是忙眾誠那邊的事，是忙著堵柳青。
　　錄音的事他必須要搞清楚。
　　奔馳CLS裏，她右手拿著漢堡，左手拿著望遠鏡，咬壹口漢堡，用望遠鏡看壹眼遠方。
　　又過去三分鐘，大廈的燈光已經滅得差不多，地下停車場的出口燈光壹閃，壹輛沃爾沃S90拐出來。
　　“王八蛋！”
　　她低聲咒罵壹句，把沒吃完的漢堡和望遠鏡往副駕駛壹丟，壹腳油門踩下，直接懟了上去。
　　地下停車場出口至機動車道有六七十米，加之道路狹窄，沃爾沃S90避無可避，最終被奔馳CLS逼停。
　　蘇明玉突然打開遠光燈，閃得沃爾沃S90裏的柳青閉眼扭頭。
　　嘭～
　　車門關閉的聲音。
　　然後是咯噠咯噠的腳步聲。
　　“下車，下車。”
　　隨之而來的是咚咚咚砸車窗的悶響。
　　柳青揉揉眼，看著窗外怒不可遏的女人臉，表情又喪又苦。
　　“我叫妳下車！”
　　既然伸頭是壹刀，縮頭也是壹刀，沒奈何，只能推開車門從駕駛室下來。
　　還沒等他張嘴說話，蘇明玉壹把揪住衣領，二話不說壹拳打過去。
　　噗～
　　柳青還沒回過味兒來就被揍了壹拳。
　　鼻子酸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，腦瓜子暈得很。
　　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力氣，硬是把高她半頭的男人拖到車頭部位，往前機蓋兒壹按。
　　“王八蛋，說，為什麽要出賣我？”
　　柳青拿手摸了壹把鼻子，雖然有壹股熱流淌下，但值得慶幸的是，那並不是鼻血。
　　“大姐，打人不打臉的道理妳不懂啊？”
　　“妳還有臉跟我講道理？”蘇明玉雙手揪住他的衣領又把人拽了起來，擡手就要甩他壹個大比兜，要不是這家夥在背後陰她，她早已把蘇明成送進大牢，又怎麽可能像現在壹樣，錢沒了，還受了那麽多侮辱，說心裏話，弄死柳青的心都有了。
　　“別，別打，我就指著這張臉吃飯呢。”柳青趕緊用手捂住臉：“大姐，妳聽我解釋，我……我這麽做是有苦衷的。”
　　“有苦衷？”
　　蘇明玉把人往前壹拽，又猛地壹推：“妳有什麽苦衷？”
　　柳青看看左右，確定沒人註意他們，拽著蘇明玉的手走到馬路邊壹顆大樹的陰影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