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八章 龍脊

　　競技場。
　　“柳平呢？”莉莉絲問。
　　“不知道，剛才還在這裏。”安德莉亞道。
　　“那本冊子——不會有什麽問題吧。”莉莉絲擔心道。
　　安德莉亞被說的忐忑起來，開口道：“應該不會，那本冊子跟在我身邊很多年了，我壹直記得它是用來幫我的，不會有什麽危害……”
　　下壹瞬。
　　柳平忽然出現。
　　“妳回來了！”兩女異口同聲道。
　　“是啊，”柳平笑道，“去交了個朋友——安德莉亞，妳等我處理壹點事情——”
　　他隨手壹抽，將壹張卡牌拋出來。
　　嘭！
　　李伯塔斯顯出身形。
　　“哎？喊我出來幹嘛？我正在睡覺。”他揉著眼睛道。
　　“妳看看四周。”柳平道。
　　李伯塔斯原地轉了壹圈，吃驚道：“這是什麽地方？怎麽有個雙頭猴子躺地上？它吃妳的霸王餐了？”
　　“這裏是登神戰，李伯塔斯。”柳平道。
　　“登神戰？”
　　“對。”
　　柳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壹遍，然後靜靜的看著李伯塔斯。
　　李伯塔斯目光投向虛空。
　　“——它說我通過探索，發現了壹處登神戰的戰場，所以經驗值已經夠升級了。”
　　李伯塔斯喃喃道。
　　“那就升級。”柳平道。
　　李伯塔斯點點頭，目光忽然凝固。
　　他盯著虛空，失聲道：“剛升級就有新技能學？果然早就該離開‘愚者’序列世界的。”
　　柳平看著他神不守舍的模樣，索性不再管他，伸手再次抽出壹張卡牌拋出去。
　　嘭！
　　田園犬火牙出現。
　　柳平蹲下去，嘆息道：“火牙，前段時間多虧了妳，我們才能進入那座魔鬼的城池，甚至進入皇宮找到莉莉絲。”
　　壹個裝滿沸騰血液的試管出現在柳平手上。
　　他打開瓶塞，遞到火牙面前。
　　“汪？”火牙疑惑道。
　　柳平道：“這是我從壹個朋友那裏得到的魔血藥劑，適合犬類更換血脈，喝下去之後會很痛苦，妳如果——”
　　話音未落，火牙猛地咬住試管，脖子高高揚起。
　　咕嘟咕嘟——
　　它把試管裏的魔血藥劑壹口氣喝了個精光。
　　“嗷嗚嗷嗚——嗚嗚嗚——”
　　火牙滿是辛酸的吠了起來。
　　柳平安慰道：“是的，我知道妳從血肉狩犬變成壹只田園犬，心理落差很大，但放心吧，這藥劑是壹位頂尖高手配的，壹定會幫妳更換血脈——據說這是壹種很強的魔犬血脈。”
　　火牙突然倒在地上，不停的翻滾起來，口中發出痛苦的嚎叫聲。
　　——血脈的更改已經開始了！
　　柳平看了壹眼，站起來道：“堅持住，妳會逐漸變強的。”
　　他朝安德莉亞招了招手。
　　安德莉亞會意，跟著他壹起走到競技場的另壹邊。
　　“剖龍刀再給我看壹下。”柳平道。
　　“給。”安德莉亞道。
　　柳平拿著刀看了看，低聲道：“這刀不行。”
　　“啊？可我有意識的時候，就記得這把刀是剖龍刀。”安德莉亞道。
　　“妳看，這刀上有幾處特殊符文，我跟朋友聊過，我們壹致認為，這把刀在某些時刻也許會出問題。”柳平道。
　　不待安德莉亞說話，他又道：“妳手中的那本《解剖與改造手冊（眾生版）》也有問題——它是被偷走的贓物，幸好我跟書的主人還算聊的來，把事情解釋清楚了。”
　　安德莉亞呆住，臉上漸漸籠了壹層絕望。
　　“柳平，”她小聲道：“在我有知覺的時候——大約是兩歲，我就已經到了永夜，根本不記得以前發生過什麽。”
　　柳平無聲的點了點頭。
　　“難道我有什麽罪孽嗎？為什麽我連活著的記憶都沒有了？”安德莉亞道。
　　柳平伸手摸了摸她的頭，寬慰道：
　　“別亂想，妳那麽小壹點就到了永夜，怎麽可能有罪孽？”
　　安德莉亞澀聲道：“可是我被人換了龍脊，身上帶著自以為能帶來命運轉機的刀和手冊，誰知它們卻是用來催命的，我更不知道自己的親人是誰，也沒有任何人關心我——”
　　“我睜眼所看見的第壹幕，便是永恒的黑暗世界。”
　　“為什麽會這樣？”
　　柳平將她臉龐上流淌的淚水抹去，輕聲道：“我在妳身邊，安德莉亞，我壹直很關心妳。”
　　安德莉亞擡起頭，不解道：“明明我什麽也沒做，卻還是有人想要我的命，為什麽——他們想要我永遠都不能翻身？”
　　“聽我說，”柳平咧開嘴，露出溫和的笑容道：“其實我跟妳差不多，我出生的時候被丟進了河裏，差點淹死。”
　　“為什麽？”安德莉亞問。
　　“因為我有壹些缺陷，他們不想要我。”柳平道。
　　“這個世界……為什麽這麽苦澀……”安德莉亞埋下頭，大滴大滴的淚水落在地上。
　　柳平蹲下去，將她抱在懷裏，溫聲道：“但是妳看，我現在卻好好的在妳面前，我可以關心妳，而妳也可以關心我，我們壹起擺脫了黑暗戲劇，又擺脫了愚者序列，以後再也沒有什麽能束縛我們的命運——這才是最重要的事。”
　　安德莉亞將頭靠在他肩膀上，低低的道：“妳是說——”
　　柳平道：“人的心如遊魚，遊往深淵，便身處深淵；所以不要管過去，不要去想，從現在開始，我會壹直在妳身邊。”
　　安德莉亞伸手擦了擦眼淚，啞聲道：“千萬……不要拋下我。”
　　“恩。”柳平道。
　　“妳保證。”
　　“我保證。”
　　柳平隨手壹抽，又抽出壹張卡牌，將其拋出去。
　　嘭！
　　壹個長長的工具盒出現在兩人身邊的腳下。
　　與此同時，壹座散發著森寒冷意的長臺出現在兩人面前。
　　“這是什麽？”安德莉亞被轉移了註意力，問道。
　　“手術臺和手術工具，我已經學會如何為妳更換龍脊了，從今天開始，妳就可以提升自己的實力了，以後壹切都會不同。”柳平道。
　　安德莉亞看著那壹整套的刀具和設備，問道：“會疼嗎？”
　　她忽又搖頭道：“我壹點都不怕疼，來吧。”
　　柳平取出壹個小瓶的藥劑，遞給她道：
　　“喝下它。”
　　安德莉亞接了瓶子，打開瓶塞，壹口氣將藥劑喝幹。
　　下壹瞬。
　　她閉上雙眼，身形壹軟，朝地上倒去。
　　柳平連忙接住她，將她抱起來，輕輕放在了手術臺上。
　　“好了，我要開始了，莉莉絲，記得給安德莉亞留下魂火，另外跟那邊幾個家夥說壹聲，絕對不許過來打擾我。”柳平道。
　　“哦！我這就去！”
　　莉莉絲眼眶紅紅的，趕忙朝另壹邊跑去。
　　柳平將工具盒裏的東西壹樣壹樣拿出來，擺在手術臺上。
　　他閉上眼，仔細回憶之前的所學。
　　“對於靈魂尚未熄滅的龍族來說，手術的難度非常大，必須是真正精通解剖之術的存在，才有可能成功。”
　　“當然，如果妳是壹個治療者的話，勝算就多了些許，但依然不可大意。”
　　黑色人影的聲音再次回蕩在耳邊。
　　柳平將之前黑色人影所傳授的壹切又回憶了數遍，直到確認不會有任何問題，這才放下心來。
　　“行了，可以開始了。”
　　他握住手術刀，平舉在安德莉亞的背上方，懸停在數厘米處。
　　等了數息。
　　刀沒有下去。
　　柳平的聲音卻響了起來：
　　“安德莉亞，妳不應在永恒的黑夜中雕零……以後有機會，我會帶妳去煉獄，看看黑暗之外的世界，也看看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。”
　　“有仇我們報仇，有怨我們報怨。”
　　“這是我柳平發下的誓言。”
　　話音落下。
　　他的手動了。
　　只見手術刀如同壹片輕柔的羽毛，又如同和熙的春風，吹開了雪色的肌膚，如同在呼喚那沈眠已久的花骨朵。
　　與此同時，他伸出另壹只手，從虛空中輕輕壹抽。
　　那張“無暇的龍脊”被他抽了出來。
　　此時壹切無聲，連李伯塔斯和火牙都屏住了呼吸。
　　虛無之中。
　　仿佛有什麽事情開始改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