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82章 突發事件

　　李春芳的宅子在大時雍坊，壹座很普通的四合院子，僅有壹妾室和壹兒壹女在此居住，正妻則是在揚州老家事俸雙親。
　　看著這壹座普普通通的宅子，卻不是李春芳刻意低調，而是京城的物價各方面都不低，想靠著俸祿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只能是癡人說夢了。
　　不過官員真想要弄錢，其實門道很多。像嚴嵩和徐階，他們的兒子直接接受下面的孝敬即可，根本不用親自動手。
　　林晧然在揚州呆過壹段時間，卻是知道李春芳跟著徐階截然不同，不僅是京城保持著清廉的作風，而且他的老家亦是規規矩矩。
　　當然，李春芳現在官拜禮部尚書，家裏又是地地道道的揚州府人士。他的族中子弟免不得會借著他的名頭從事鹽業，從而攫取壹份鹽利。
　　只是跟著徐階和董份之流相比，加上李家並沒有直接指染這個鹽利，已然算是出於汙泥而不染，家裏其實僅算是中上之家。
　　林晧然帶著鐵柱和林福進到院中，將禮品送上之後，便是被領到了客廳。
　　客廳通常都是壹座府邸的門面，只是這裏的桌椅顯得很尋常，懸掛著幾幅裝點門面的字畫，其中壹幅字畫引起了林晧然的註意。
　　那幅字畫題著壹首詩：畫舫乘春破曉煙，滿城絲管拂榆錢。千家養女先教曲，十裏栽花算種田……毅然正是他的揚州詩。
　　林晧然對書法頗為研究，看著這壹手端端正正的楷書，筆力渾厚，壹看就是功力精湛的書法大師的手筆，竟然不遜色於嚴嵩。
　　“嶺南，讓妳見笑了！只是初聞此詩，老夫是手癢難耐，故而竊詩壹首矣！”李春芳的聲音從後面傳來，顯得真摯地說道。
　　“下官見過正堂！下官的拙作能蒙受正堂的手書，實在是榮幸至極！”林晧然轉過身子，便是恭恭敬敬地施禮道。
　　李春芳身穿著普通的居家衣服，只是氣度卻是非常人能比，卻是壹本正經地道：“這可不是拙作，是我揚州人的門面，老夫得替揚州百姓多謝於妳！”
　　出生於揚州的李春芳如何不知道，隨著南京的崛起，揚州的繁華不復當年。甚至現在的士子只知秦淮名妓，而不知揚州花魁。
　　林晧然這首詩作出世，卻是令到他們揚州人大大地揚眉吐氣，將楊州的詩情畫意做了宣揚，令到世人不由得將目光重新放回到揚州。
　　“正堂擡愛了！”林晧然知道這個時候不是謙虛的時候，便是微笑著回應道。
　　仆人過來，說飯菜已然準備妥當。
　　李春芳將林晧然邀請入席，桌間的飯菜顯得豐盛，算是對林晧然重視，而李春芳指著飯菜解釋壹句道：“這頓飯菜比老夫平日要好上幾倍了，還請左宗伯莫要以為老夫有意怠慢妳才是！”
　　“下官出身農家，昔日登科之時還是壹副骨架子，又豈有嫌棄之理！”林晧然半是開玩笑地回應道。
　　李春芳聽著林晧然如此表態，懸著的心亦是微微放下，便是拿著筷子吃了起來。
　　林晧然是見過山珍海味之人，對著這頓飯說不上喜歡和討厭，只是他仿佛有壹種錯覺，這旁邊的人跟著他嶽父吳山很是相似，令到他吃得有些壓抑了。
　　大抵天底下的禮部尚書都是如此，秉承著“食不言寢不語”的準則，別說是要跟林晧然把酒言歡，甚至話都不多壹句。
　　林晧然則是暗暗打定主意，今後絕對不跟這種人同桌吃飯。只是為了保持氣度，亦是目不斜視地吃著飯菜，顯得旁若無人般。
　　李春芳的小妾和女兒過來偷偷瞧了壹眼，只是看到飯桌上的兩個人，卻是不由得面面相覷，這壹幕當真是古怪至極。
　　飯罷，李春芳將林晧然又請回到了客廳。侍女送上來茶水，正是上次林晧然送的五香茶，令到空氣中散漫著壹股芳香。
　　隨著這些日子的相處，二人已經沒有了最初的生份。李春芳對林晧然的揚州之行頗感興趣的模樣，林晧然是壹個聰明人，當即便是將揚州府的壹些見聞說了出來。
　　李春芳的眼睛復雜地望著林晧然，卻是突然感慨地道：“嶺南，昨日有族人赴京，方知妳為我揚州所做甚多，老夫實乃慚愧啊！雖為官十六載，但論到做事，老夫怕是不及妳十壹。”
　　堂堂的禮部尚書能夠說出這番話，足見是夠坦誠了。
　　“正堂是在修治國安邦之道，下官豈敢跟正堂並論！”林晧然則是保持著謙遜的作風回應道。
　　李春芳端起茶盞，卻是輕輕地搖頭，對於能夠入閣拜相並不敢抱太大的信心，轉而好奇地詢問道：“山東巡撫張鑒上疏請禁遼東海運理由充分，且遼東饑荒已解，為何妳要反對呢？”
　　“正堂如何知道下官反對了？”林晧然微微意外地道。
　　李春芳輕呷了壹口茶水，便是進行回應道：“昨日我入值西苑，元輔跟我談及此事！元輔覺得是妳慫恿妳的同年魏時亮上疏，所以希望我跟妳面談壹次，只是在衙門跟妳相談，怕妳會誤以為老夫是以權勢壓妳，故而在這裏相詢！”
　　“不錯，是下官想要反對此策！”林晧然認真地點頭。
　　李春芳握著茶蓋輕潑著茶水，不動聲色地詢問道：“妳緣何要反對？”
　　“去年，東南七府被淹，其中便包括揚州府。正堂，妳可知此米從何而來？”林晧然喝了壹口茶，正色地詢問道。
　　李春芳對於家鄉事自然關心，便是進行回答道：“自是廣東米！”
　　“非也，實為暹羅米！”林晧然卻是望著他的眼睛，緩緩地搖了搖頭道。
　　李春芳聽到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，卻是當即求證道：“當真？”
　　“正堂大人，嘉靖三十八年廣東饑荒，米價壹度被炒到四兩壹石，可謂是米貴如金！幸得廣東開海，下官從海上運來了暹羅米，解了廣東的饑荒，而後更是解了東南的饑荒。今遼東饑荒已解，但山東海事無恙，僅因有商人攜私貨便請奏禁運，此舉跟因噎廢食無異，山東至遼東的航道易留不易轍。”
　　李春芳若得所悟地點了點頭，原本是想要幫徐階做通林晧然的工作，但這時卻是突然說道：“此事妳無須跟著上疏，老夫會替妳跟元輔說去！”
　　“如此便有勞正堂大人了！”林晧然發現李春芳是壹個深明大義之人，當即便是拱手道。
　　正事說完，且二人時常能在禮部衙門相見，林晧然沒多會便是主動離開。
　　眼看著新年將至，壹則震驚朝野的消息突然炸開：韓王府壹百多名宗室子弟大鬧西安。